南宫番外 为何而生

他们绝非小人,我努力说服了自己,还是忍不住苦笑,一个人决定交朋友的时候,都会用同样的话来掩饰吧,父亲当年是否也如此?

我不能回答。

我握紧拳。

然而——

十二年后的一天,我路过唐家堡,无意中竟见到了白姨,想不到她已经嫁给了唐二叔,改姓叶,而且,她已不认得我了。

他们实在很妙,一个毫不客气,一个懒得有趣,居然还喜欢斗嘴,似乎总是开心得很,有他们在,就算身边有再多悲惨的事情,也绝不会叫人烦恼伤感太久。

随着那薄薄的面具蜕下,赫然是另外一张脸!

原来如此!

那盘点心的名字很特别,味道却不太好,活了二十几年我都没吃过比它更难吃的东西。看她紧张得脸都红了,原来是第一次做,难怪李游与何璧都不做声,我自然也不能拂了她的心意。

白姨?

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全身忍不住发抖。

这个计划并不完美,我绝不能可怜别人,否则会害死他。

他傲然道:“若是毁尸灭迹,他们从何查起?”

报仇?

他冷笑:“但你还有母亲,你又怎知她不恨?”

果真如她所说,她举目无亲,一如我当年那般,看来这丫头还不知道无依无靠的可怕,或许永远不要知道也好。

弟弟没有变。一旦认定了的事,他就会不顾一切去做,正如小时候为了拿到案上的砚台,被砸得鲜血直流,却还是一声不吭地爬过去,将掉下来的砚台抱在手里,抱得紧紧的。

我不喜欢看见身边有太多悲惨的事情,这世上罪恶悲伤之事已经太多,就让它少一些又何尝不可?这种想法是可怕的,决不会带来什么好结果,因为父亲当年也是这样,我明白,所以我不想与人走得太近。

毁尸灭迹?

直到确定只是怕我难过内疚之后,我才松了口气,这是个笨丫头,最好不要让她掺入这些事,我并没有她想的那般好。

她看出了什么?

这一切的事端竟然是个女人。

他看着我半日,突然笑了:“你太像父亲了。”

我无言以对。

二十多年,自答应义父不再报仇的那一刻开始,我便尽力去忘记那夜的事情,整理家业,吟诗作画,游历山水,与两个朋友把酒言欢,我以为这一生就这么过了,却从不曾想过这个问题。

我不太明白,却还是点了点头,心里很害怕,方才有个黑影闪过,围着我们的那几个人忽然全都倒下去死了。

“有你帮我就好,”他果然没有丝毫意外,只是笑了笑,“若真想保全我,你可舍得几个人?”

“朝廷绝不会认错,何况……”

世上为何总要有这许多杀戮之事?

和一个女人做朋友。

天上掉下来一个丫头。

父亲一向淡泊仁善,纵然在漫天的火光中,他浑身都是血,却依然咬牙抱着我微笑,虚弱地叹息:“不怪他,他只是为了小然吧。”

小念竟会来安慰我。

无论谁做了对不起朋友的事,都不会太好受的,还是不要让她失望吧。

“我想了想,还是用毒最合适,”他淡淡笑着,神情是那么的毫不在意,“这毒少见得很,我用了三年才炼成,纵是被他们发现,也试不出毒性的,到时候他们自会来找我。”

瞒不过他。

看着她松了口气的欢喜模样,我想笑,其实这蛋糕也没那么难吃。

今后?猛然惊回神,怎的想这些!莫非我已将她当作朋友了?

他轻轻叹息,站起来走了,我却浑身冰冷。

他们是如此的信任我,相信我被人陷害,我却还是选择背弃,也算是件悲哀之事。唐惊风与柳如背叛父亲的时候,可曾有过同样的愧疚?

救黑四郎的是弟弟,他并不知道,我却决定放他离开了,他是李游的朋友,倘若再继续下去,必会发生一些不得已的事。

他却格外的平静,仿佛在说着一件不相干的事情:“没了双腿,她却还是撑着不肯昏过去,一直到师父救我走,都始终没能瞑目,你道她恨不恨。”

“不能冒险。”

我活下来究竟为了什么?安心做南宫别苑的少主,扶贫济弱,谈笑江湖?其实,这世上的许多人不都是这么过的么?

作为一个真正武学至上的人,义父配得上他那把剑。

“你向老苑主发过誓,我却没有。”

“有仇不报,活这许多年又想做什么?”淡淡的声音似是喃喃自语,却一字字都敲在我心上。

他果然没有放弃。

我犹豫:“父亲不怪他们。”

无辜之人。

哪个姑娘家突然流落至此会不哭泣难过的?未免令人怀疑她别有居心。

我不能叫他一个人去冒险,或许他也早已料到我会同意,既然不知道为何而生,被自己的弟弟算计,总是强过别人的。

生日,快乐?她竟然记挂着这事。

蛋糕?

违背誓言,又怎对得起九泉之下的义父?

然而这种愉快总不会持续太久。

我没有同意。

他怕我出名,可我还是出名了。

所有人恐怕做梦也想不到,这世上会发生捕快与凶手一起查案的事情。也好,有他们在,这一路上并不寂寞,何况还有那个有趣的丫头。

她让我叫她小念。

就算是最亲近最信任的朋友,为了一个女人也会毫不留情地对你下手。交错朋友,是父亲一生最大的悲哀。

年纪不大,穿着奇怪的衣裳,说着莫名的话,见到男人出乎意料的胆大,听说死人却又胆小得要命,一举一动根本不像个姑娘家。分明无处可去,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全无半点该有的可怜之态。

我没有再劝。

“母亲无辜,陶门上下一百四十六条人命何其无辜,当初那个姓白的女人总缠着父亲不放,这才给我们带来灭门之祸,如今她与唐惊风却过得快活自在,你又怎知母亲不恨,明叔他们不恨?”

几年后,一个瓶子放到面前的桌上,血红的颜色是那样刺目。

“你对别人心软,就不怕害死自家兄弟。”

(本章未完)

谁知她难过地告诉我,在遇险的时候,她被朋友抛弃了。

劫后余生的庆幸,乍逢亲人的激动,我们紧紧握着手,在灯下流着泪笑了许久。

尽可能慢地吃着那块蛋糕,心里竟觉得很有趣,倘若今后我过生辰她都做这个,那还是不要再过的好。

我为何而生?或许只有报仇。

对了,她不是这里的人,她们那边的人会状告丈夫纳妾,想到这,我又忍不住笑了,这些话究竟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两个出色的朋友,领着别人登门求救害我丢了五百两银子的朋友。

“想不到吧,如今是我来替你治病,”他笑了,“我也想不到你还活着,大哥。”

人在江湖,是不是都会有许多不得已?

她实在很容易原谅别人,很快便不再难过了,晚上还端来一盘奇怪的点心,说什么祝我生日快乐。

可他是我这世上唯一的弟弟,唯一的亲人,纵然报了仇,有那两个人在,也必定会暴露身份,朝廷怎会放过他?那两个人何等聪明,又是我们的朋友……

为何而生?

那一刻我惊呆了,这张脸实在太熟悉,因为它原本就是长在我身上的,可如今这世上还有谁能与我拥有一模一样的脸?

如今我作了同样的选择。

我有了兄弟,最亲近的人,有没有朋友已无关紧要。

父亲说不怪他,何况我已答应过义父。

是他!父亲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弟!

我很快就有了朋友。

恨不恨?我不敢深想,有仇不报,让弟弟独自冒险,母亲不会原谅我,陶门上下一百多个冤魂也不会原谅我吧?

女人也有朋友?我既好笑又诧异,小女孩子多被宠在闺阁里,偶尔相聚也不过是比赛玩笑,发发小脾气,之后出嫁从夫,难得往来,她们会知道什么义气,什么是朋友的信任与背叛?

她的父母亲早已

这丫头一路上跟着我们,倒不至于惹人反感。她不比普通女孩子娇气,甚至不像个姑娘家,爱拍李游的肩膀打赌、斗嘴,居然还编出个男人的“三从四得”。

与那样两个人把酒玩笑,闲话江湖,的确是件畅快之事,也很轻松,那是一种奇妙的愉快。

弟弟。

但她实在不怎么会说谎。

那一夜,我又梦到了漫天的火光,父亲,还有母亲……

“你可知道,当年母亲为了护我,生生被砍断了双腿。”

“习武并非为了杀人。”

可我与他们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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