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孕期末的不安

冬天的草坪失了颜色,花房里却仍然是一片郁郁葱葱。已经是腊月下旬,再有两天就是小年了,为着在大年下花开富贵讨个好彩头,经过工人的用心打理,一些花正开的灿烂,更多的开始冒出花骨朵,含苞待放。

沿着草坪间的小路慢慢走,一路走到温室花房。

“哥,你的意思是……剖腹产?”

董洁抱着枕头不撒手:“求你了,哥,我真不想动,你试着腰上绑一个二三十斤重的东西,二十四小时不离身试试,很辛苦哪,我就想躺着休息。”

“没事没事,我自己来拿也一样。要过年了,大伙儿这都要放年假了,小洁,你可是有日子没跟大家一起聚聚啦,大家都念叨着哪。”

“小洁,你在害怕吗?”

董洁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慢慢吐出口气,点头道:“嗯,有点。”其实不止一点,是很害怕。想想没必要隐着瞒着,就苦着脸道:“哥,你是知道的,我最怕疼了。人家都说,生孩子如过鬼门关,是要在生死线上走一遭的。和生孩子的痛比起来,断胳膊断腿被狠狠在身上砍一刀的痛都不算啥……”她打了个寒战,脸色苦的愈发像喝了一斤黄连水似的。

大山快步迎上前,互相打过招呼,“昨天江董招呼了几个朋友在马场聚了聚,提到你时,都说你现在要忙疯了,抽不出身……大忙人,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董洁脑子里响起电视上演的,产妇们生孩子时声嘶力竭的哭叫,痛的大汗淋漓,不禁生生打了个寒颤,赶紧把那种画面赶出脑海:“自然生产我不是没有想过,我也是怕痛的太厉害。可是,剖腹产也不轻快,过后刀口一样会疼,而且——”以后肚子上还会多条疤,她皱眉道:“我不喜欢肚子上多条疤,很丑哪。”

董洁一拍额头,懊恼道:“哎呀,瞧我这记性,上回江爷爷来这儿时提过这茬,还亲自指名了两盆,我还说呢,请工人修枝剪叶,好好给打理打理,过两天我派人给他送过去。呃,我给忘的死死的,真是的……于大哥,你回家,千万记得替我给老人家道个歉。”

“我可不敢巴望能那么顺利,我呀,只盼着不难产,生生折腾我一天,我就谢天谢地了……算了,不想了,到时候看情况再决定,现在想这些自己吓唬自己,平白坏了心情……”

“嗯,我也听说过,有人生孩子,就几分钟的时间,没多明显的感觉就结束了。听说还有的产妇上厕所,突然有想大便的冲动,然后一用力,孩子就被‘拉’出来了。”

这点上,大山真的是爱莫能助,他也担心过这个问题,因为想到这一点,越发的待她宝贝无比,“让你受苦了,小洁不怕,到时候咱请最好的医生,请最好的麻醉师,一定把你的痛苦减到最低的程度。”

“老躺着怎么能行?没病也躺出病了。生命在于运动,这是科学道理,小洁乖,听话。”大山好言哄着,手下微一使力,拿开她当挡箭牌用的软枕。

两世为人,董洁觉得自己有一个很大的收获就是耐心和平常心,因为特别珍惜重来一次的机会,所以她有足够的耐心去认真做想做的事,并且时时自我提醒要有一颗平常心。写大字要能静得下心,需要耐心,也能够锻炼耐心,已经是她的一种固定成爱好的习惯。铺开宣纸,洗笔磨墨,笔峰运转间,心思自然澄静。常常会点上佛香,用一个时辰甚至更多的时间,一遍遍写着“禅”字和“佛”字。墨染的大字像是有一种魔力,洗去尘世给人心带来的浮燥和尘埃,使其清灵如水,自在如风。

“天太冷了嘛,路上积雪路滑,哥不放心,我也懒得动。最近真是越来越犯困,恨不得一天睡二十个小时,把我哥给愁的……你们俩说话,不用管我,我一个人慢慢活动活动。”

大山正要答话,门被轻轻扣响,于乐江推门进来。

董洁扶着腰慢慢走到跟前,“这么客气,你还亲自送过来呀?”

临产期愈近,董洁心情就越发紧张。最近几天,情绪起伏特别明显。

于乐江摆手笑,“什么大忙人,再忙能忙过你?过来给唐爷爷请安哪,这不过年了嘛,拿些礼物过来,都是些补身体的,回头小洁让挑些吃。”

她情绪的变化,自然瞒不过紧张关注她的枕边人。

董洁留两个男人说话,自己慢慢走开了。

大山给她一件件穿上衣服,最后扣上大衣的扣子。是专门请人订做的长款银灰色的貂皮大衣,又暖和又轻便,衬得她一张脸白里透着粉红,非常漂亮:“今天天气好,趁着这会儿没有风,阳光也不错,得赶紧出门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对身体好。活动一下,呆会儿也有胃口吃东西是不是?”

董洁指着几株矮品种的盆景式的梅花道:“哥,你看这些梅花多好看。上回我听工人说,现在要梅花的人不多了,说是‘梅’听着像‘霉’,放家里摆着要触霉头的……不知道那些人怎么想的。”

“送礼是顺路,也过来挑几盆花草搬回家。”于乐江指指四周的各色植物,“这两年,受唐爷爷影响,我们家老爷子屋里添了不少的绿色植物,你们真该去瞧瞧,那阳台摆的像个小花园。每天早上起来,活动活动手脚,摆弄摆弄花草,也是一乐,对老爷子心情挺好。我原寻思着过年前给老人家买些喜气点的,过年时摆在家里也添点精气神,忙来忙去,差点给疏忽了。还是今早上老爷子自己提起来,这不,我今儿个反正有时间,干脆也不麻烦别人,亲自来一趟得了。东西贵不贵重不要紧,要紧的是这份心意,老人家看重这个哪。”

大山摸摸她有些发白的脸色,转开话题道:“所以说才让你有时间多运动运动,要是运气好,顺产,不消一会儿工夫就能结束生产,大人也能少受些折腾。”

董洁已经是大腹便便,八个多月的肚子,像怀里揣了个大皮球。

已经快八点半了,将将八点时扶她起来,喂她喝了一杯加蜂蜜的牛奶,几个水晶虾饺,过后可倒方便了,被子一拉,又倒回枕头上去。

冬天天亮的迟,六点钟天还是黑的,七点钟太阳还羞答答的不肯露脸。

每到年底,都是大山最忙的时候。

董洁自来就有在冬天时早上赖床的习惯。本来嘛,不用紧赶慢赶着早起上学,不用忙忙活活朝九晚五的打卡上班,谁不喜欢大清早在被窝里多赖上一会儿?多年下来,已成积习,现如今身子重,越发有了赖床的理由。

于乐江望望四周,“这个花室建的好,大冬天,一进到这里边,就像突然穿越时空到了春天一样。”

这些道理大山也晓得,但他一向认为,孩子出生后的教育和抚养最重要,“说一千道一万,母子平安最要紧,用哪种方式都是次要的。”

“拉”生来?大山摇摇头,真是个可怕的形容词,尽管很贴切。“你多运动运动,说不定咱也能赶上那中机会,你也不用这么苦恼了。”

“剖腹产疼的可能会轻点。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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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说自然生产对孩子比较好?孩子和母亲互相配合,一起挣扎着努力来到世界上的过程,对孩子将来的智力发育有好处。”

“小洁,起来,快起床。”大山已经是第三次唤她了,只瞧见小姑娘眼睛都不睁,一只手伸到被子外边,胡乱的摆了摆手,一边向下蠕动身体,更深的埋进被子里,脸颊蹭蹭枕头,微张了嘴,舒服的打个哈欠,冲他的方向露出一个讨好的微笑,还是带着懒洋洋的那种。

大山看看表,决定不再姑息,反正屋子里恒温二十七度,也不担心冻着她,遂一把将被子掀开,“还睡哪,都成小懒猪了,成天除了睡就是吃。起来吧,起来走走,我陪你散步去。”

“什么科学不科学的,我都这样了,你还逼我运动,真残忍!”董洁拗不过他,不情愿的慢慢坐起身,又慢慢爬下床。“谁说我没运动啊?我每天都有写大字……”

大山请他坐到花房一侧供人休息的藤椅上,时不时分神注意着董洁的动静,“也不是多稀罕的东西,主要是生活在一年四季月月

“我真可怜,明明不想动,还得出去运动,还说要让孕妇保持愉快的心情比什么都重要呢,哥,你就是这么让我保持的呀?”董洁一边走,一边喃喃抱怨。其实也不是真心要抱怨什么啦,只是在可以全心信任的爱人跟前,很自然的就想耍耍小脾气,以博得更多的爱宠和注意力,像个贪心的不讲理不知足的孩子。

人懒懒的不爱动,大山把工作能往后推的往后推,不能推的尽可能安排给下面的人去做,自己尽量抽时间陪着她。

一年工作的总结,来年发展的方向,另外,公司的庆年会是不可少的,还有动员会,接见各地来京汇报工作的员工,给一些不回家过年的员工的慰问会,各种亲朋友好友和同学间的聚会……忙起来时,只恨一天为什么是二十四小时,而不是四十二小时。

大山一手搀着她的手臂,一手放在她腰上,帮着她使力,闻言好脾气的笑:“好好好,是我不好,我不好……来,这边走,小心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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