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征战沙场好儿郎

若不是练兵的乃是定西郡公,一个偏军的成军仪式,断然吸引不了这么多人围观。

“凑合。”赖三道,“架子倒也不算大,就是说起话来太啰唆,而且习惯也奇怪了点,喝茶要喝从鸟嘴里吐出来的。我们这儿没有这种茶,他还特地从京城带来一大堆。”

“老大,你看,兵卫今天看着人模狗样的,好像顺眼了点。”队列里,士兵锤子小声和前面的廖天明说。

郡公,我这条命还给你似乎已经不够了。以前,我觉得这条命有些价值,可如今,我觉得……它一钱不值!我再把它给你,我觉得不够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副使拐弯抹角,一定要在封爵之前见长安郡公。”

“副使身体欠佳?”穆延陵听司礼衙门派来的人向他回禀,微微皱起眉头。

“马上就来。”穆延陵陪在右侧,温和道,“致果都尉还要先准备一番才能过水。

“太史大人,来了吗?”副使章末问身边的穆延陵,他和正使礼部侍郎周瑾被安排在看台最中间位置。周瑾也明白自己这个正使实际上远不如副使太监章末地位高,所以始终不大开口。

“哦?”穆延陵瞟了他一眼。

这使臣一来他就送了二十万两银子的迎仪,便是没有时间和他们纠缠,预备了一下子给够。原本预定好了三天后封爵,把事情赶在过年前一天办好。但看这意思,副使还打算要拿一下乔。

“朝廷需要定西有一支亲近他们的力量,原本选定了大人,只是王爷意外去世,朝中那些人怕大人大权独掌,未必会和朝廷一心。犹豫中,不知朝中三皇子从哪里听说,请封的长安郡公勇武过人,精通兵法,于是便想让副使过来看看,的确如此的话,估计便会培植郡公力量,与大人对抗了。”

他没有别的能力,只能用自己一个人的镇定压制三千人的混乱,能做到什么程度就做到什么程度!

景迟暂代兵卫之职,几天之内,他便迅速消瘦下来。原本他未满三十岁,在将领里太过年轻,但他眉眼间仿佛凝固了般的眼神和丝毫不带半点激动的表情,绝非常人所能比拟,倒是为他平添了大将军该有的气势,让人觉得便是泰山在他面前崩塌,也不会有一丝慌乱。

“景大哥!”他乐呵呵道,“我就知道没有厨子不偷的,他们藏起来的都叫我给找着了!还有两壶酒,哈哈。快起来吃点吧!”

几天过去,章末气色仍然不好,脸白气短,围着厚厚的皮裘,他仍旧觉得寒冷。清晨风又大,他觉得有些受不住了。

“不是真的从鸟嘴里吐出来,只是说茶叶的样子像鸟的舌头,还说这茶叶的名字就叫雀舌!”赖三转身从包里掏出一个罐子道,“我把喝剩下的带回来了,给大家尝尝看!老廖,叫人去烧水!”

没过多久,赖三端着一堆东西,进了他的营帐,然后将东西放在桌上,见那本笔记碍事,用一包吃的将本子推到一边。

那影卫没有任何表情,无论说到什么他的声音都是平稳的,没有变化。等穆延陵笑过之后,他才又道:“大人,事情打听清楚了。”

一切都在赖三自以为良好,实际上却有很大的隐患中进行着。

大家围过来,凑得近的就倒出茶叶拿在手里看,挤不进去的就使劲闻茶叶的香味。极品雀舌的味道的确好,清幽的茶香把一屋子满身臭汗的男人那股难闻的味道都冲淡了。

被使者端茶送客之后,赖三便回到营房,他脱去会客时穿着的繁复衣衫,卸掉身体从发髻到脚下各处装饰的玉饰,换上普通的棉布号衣,夹棉老布鞋,感觉十分舒服。士兵们也由刚看到他由许多人送回来时,高头大马衣着华贵带来的震撼中恢复过来,慢慢围过来七嘴八舌地问询。

屏风后闪出一个黑影,便是那个穆延陵贴身的影卫。他低声道:“大人,副使是真的病了,不是装的。”

那影卫上前一步,低声道:“副使昨日与郡公相谈,询问我定西官员的情况,命人烧火龙。谁知郡公……”他低声将事情重复一遍,竟是如同亲见,“郡公走了之后,副使当真晕厥,抬到外面雪地里才救醒。”

“没事,黑压压这么多人,谁能看清咱们?”锤子不在乎地说了句,和他一样想法的人很多,队伍里低低的声音随处传来,虽然听不清,但如同蚊子一样闹心。

刚才听赖三将副使章末热昏过去了,穆延陵只是一笑,如今听到长安郡公勇武过人,精通兵法,他骤然大笑起来。

哇哈哈哈……大伙都笑了起来,在他们看来,郡公这人实在可爱,行事习惯和他们都相同不说,关键是他们心里想不敢做的,这位也敢做,真是听听也觉得痛不一会儿水烧好了,直接注入平时这些军人喝水用的几口大缸里,然后将茶叶丢进去,大家拿着大碗喝。

茶叶香不香也要看怎么喝,一小罐子茶叶扔进几口大缸里跟扔进一个水潭里没啥区别,什么味儿也没有。赖三护着最后一点不让往水里放,叫道:“给兵卫留一点!给兵卫留一点!臭小子们,你们也太不尊重长官了!”

景迟今天的样子让这些士兵也有些震惊,平时这位兵卫给他们的感觉是严格而有些不近人情的,因为事必躬亲,又总有焦急的样子,并不感觉他很威严。但此刻,他站在点将台上。眸子像天穹深处的星辰一样,遥远、寒冷、坚定不移。因为是暂代,旗上的“景”字是白色的,如同北地寒冷的朔风,直扑进人的眼帘。

“这个小混账!”穆延陵嘴角上弯,笑了起来。

等司礼衙门的人员恭敬地施礼走出,穆延陵才眼中寒光一闪:“贪得无厌!”他有些厌恶地开口。

“那……朝廷来的使臣,是不是架子很大?”

“别说话,那么多人看着呢!”廖天明也小声嘀咕。

“啊?恶心不恶心啊?”

“郡公,朝廷的使者长什么样?和我们定西人不一样吗?”

穆延陵转向他,示意他说。

前些天刚刚下了一场大雪,这两天见了晴,天气却异常寒冷。便是站在空地,就算有暖阳笼罩,一样冷得吓人。

景迟看着压在一包肉食下面,迅速被油污了几页的笔记本,惨笑一声,慢慢坐起,也不去拿开他原本珍如至宝的笔记本,任由它被当成了抹布。他拿起一壶酒,掀开壶盖,仰起头不断倒进嘴里。

“节外生枝总是麻烦,总不能让一点小事坏了我的计划,既然朝廷要见识长安郡公的勇武过人,精通兵法,那成军之日,便请使者和百官一同观看吧。”说完这句话,他的嘴边还有笑意,只是那笑意已经换成了一点讥讽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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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太史大人,预定好的日子只能拖后了。”

无数看热闹来的百姓也同样成千上万,多亏得胜门是专门检阅军队的,场地足够大,看上去才不会显得拥挤不堪。城头是来看成军仪式的各级官员,杀敌军歌《灭胡》一遍遍地奏响,算是为场面添了一分庄严。

但这样寒冷的日子里,泾州东门得胜门外的空旷地面上热闹非凡,三千将士在宽大的广场上排列着,放眼望去,无数的战旗飞扬,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人和马,倒也有些气势。只是那队列排得七扭八歪,还有无数人在下面小声嘀咕着,除了他们都是年轻男子,都穿着一样的衣服,并且勉强维持着算是队列的东西站在中间以外,简直和周围看热闹的老百姓区别不大。

“好,本官知道了,你回去让成大人派人好好照顾副使,封爵的日期等副使身体好些再商定。”

今日,便是赖三的大日子!他致果都尉的第一支嫡系部队便要成军了。

赖三想想道:“外边看着一个样,里面嘛,我想看来着,可没看着!”他当时脱衣服的时候,心里想着章末要是豁出去和他一起脱就好了,他是真的好奇,太想看看了。不过章末没他那么不要脸,最终也没能如愿。

看着他,连一向不听话的锤子,都有些心虚,不自觉地控制自己规矩了一些。

那酒壶肚子大口小,一壶酒也有两三斤,赖三看得大声叫好,却没见景迟紧闭的双目中已经有泪水慢慢流出。

他转过头,望着掉在桌上已经翻得很破烂的笔记,那是祖父给他的,祖父知道他要练兵,高兴得无以复加。

“本来我想多带些回来给大家尝尝看,他都说好了要送我一些的,可这人身体不好,和我聊了几句就困了,闭着眼睛不睁开,答应给我的东西也不提了,不知是不是装的!就这些还是我看见罐子开了就放在旁边,自己伸手拿的呢!”

当赖三正和士兵们闲谈打趣,却不知独自待在自己营房的景迟是何种郁闷。顾子期直入营中毫无阻拦,之后他那种轻蔑的眼神让景迟心里如受重创,一个军人的骄傲不允许他带出这样一支军队,作为军人世家出身,这比什么都让他觉得丢脸!

话音刚落,底下队列的士兵骤然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无数人再也不理会景迟,冲着远处来的一队华丽的仪仗大声

“是,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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