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延续了妈妈的骨血，再一次爱上了夜家的人。

“我？白胖？”夏蕊宁啼笑皆非，“天天跟着谷教授风里来雨里去，去的不是深山老林就是大漠戈壁的，怎么可能白胖，你想夸我也说点实际的吧。”

“没有啊，你真的越来越像……”安筠脱口而出，可话说了一半儿，到嘴边却停住了，讪讪的表情。

“夏蕊宁，不要死，不要死。”夜渺拼命的抓住夏蕊宁，眼睛绝望的盯着她，红的像是要滴血。

沈真笑了，不需要再说什么，她知道聪明如夏蕊宁，知道她为什么会笑、而这笑又代表了什么。

高帅看着夏蕊宁，也微笑了，轻声问着：“当年你命令我远离你十五米，记得吗？夏蕊宁，你太霸道了。那么，现在你命令谁呢？对了，那个叫陆非弦的跟你……”

这里是夜家，是夜园，是妈妈年少时也来过的地方。

是啊，她爱，她爱夜渺，她一直知道自己最爱的人就是夜渺，也只有夜渺。哪怕在大漠西煌孤独的完成了高中学业期间、哪怕在她亲眼目睹了妈妈、夜凛、爸爸，在她眼前一一死去之后、哪怕她在近一年的时间里像个疯子一样生活在疗养院、哪怕她抓烂了自己的手臂也没有办法减轻心上的内疚和自厌的时候、哪怕在面对陆非弦的时候她已经看起来是愈合了伤口微笑面对的时候、哪怕在她成了国内最优秀的古籍修复者可以女承父业的时候、哪怕在六年后的重见之日她可以冷冰冰的对着夜渺伸出手说一声好久不见的时候！

“我不答应！那是你喜欢的花，是你妈妈喜欢的花，关我什么事，你自己去看，夏蕊宁，你自己去看！”夜渺声嘶力竭的喊着，他已经感觉到夏蕊宁的身体在向下滑着，她根本没有了求生的**，她根本就是在临终遗言，她凭什么？凭什么命令他，凭什么在离开六年之后还这么理直气壮的命令他，他不会再答应，绝不答应！他知道他和她之间还有夜凛，还有永远也无法弥补的痛苦，可他认了，认命了，他唯一不认的就是不会再让夏蕊宁消失，绝不答应！

“夜渺，杀了她。”沈真看着夜渺，慢慢的说着，同时慢慢扬起了手中的青石，在夜渺的头顶上方高高的举起。

可她来了夜园，也永不后悔。

“我也没想到，后来夜煜城先生找我聊了很久，说了夜夫人在这六年里是怎么过的，又是怎么被沈真胁迫的。原来没有谁会真正靠时间得到解脱，除非自己饶了自己。”夏蕊宁默然笑了笑，“我去探监的时候也想问她为什么，她却不肯见我，只是让狱警跟我说了三个字。”

夏蕊宁着看着夜渺，摇了摇头，微笑了，轻声说着：“夜渺，还记得博雅的雪香花吗？答应我，冬天再开的时候，代替我去看。”

显然，从不包括某一些人。

她是那么爱他，连念着他的名字的时候都觉得舍不得、都觉得心疼。没人知道，也没人会相信，可是……可她是夏蕊宁啊，她是被打掉了牙也会笑着吞进腹中的夏蕊宁啊，她是那个魔女一样的夏蕊宁啊，她是……她是他深深爱着的……夏蕊宁。

夏蕊宁轻轻松开了右手，录音笔随之掉了下去，在慧庐的地面上粉碎。

可是夜渺，等不到了，对不起。

那个时候妈妈与夜煜城彼此相爱，受众人羡慕、是所有人眼中最般配的一对儿金童玉女。可是两个同样出色的人，却因为同样的骄傲而没有能走到最后，妈妈没有选择惊心动魄的爱，而选择了可以给她平淡却幸福人生的夏斯年。

身体荡在空中的感觉，真的不好，无根无际，可一想到迎接她的将是漫无边际的自由，她就什么都不怕了，原来是这样的，原来妈妈曾经经历过的死亡是这样的。

夏蕊宁失去的是生命和一生所爱，而她，失去的不过是一个不爱她的男人。

沈真笑了，那是夏蕊宁所见过的、沈真此生最美的笑吧。如果那可以被称之为“美”的话。恶之花，与生俱来，时日滋长。

“杀、了、她。”沈真说着，眼神却不再看夜渺，而是看向夏蕊宁。

“夏蕊宁，上来，上来！”夜渺看着夏蕊宁，绝望而痛苦的哀求，“求你了，活着，活下去，求你……”

可校规永远只能规定给遵守校规的人。

“兄妹？你们不是……”安筠有些惊讶，“我以为你们会在一起。”

（本章未完）

她知道，她一直知道，她爱的人……从来就不是别人，从来就是夜渺，就只有夜渺！

“我没事了。”夏蕊宁自然看得到他们的动作，不在意的摇了摇头，手掌摊开了，接住飞飞扬扬飘落的一枚雪香，“所以拉着你们回博雅来看看，这里的雪香开的最好，是我妈妈最喜欢的。”

“夏蕊宁！”夜渺的声音几乎是震响着的。

“咳，就是啊，真漂亮！”安筠也跟着笑了。

就像沈真说的，一切都结束了。

夏蕊宁穿着黑色的大衣，裹着长长的白色围巾，恬静的笑容里已不见了当年那个嚣张少女的神采，而更多的是柔和、平静。

“越来越像我妈妈？”夏蕊宁微笑的接过话，“谢谢你的夸奖，我妈妈……的确是最美的人。”

“对不起。”夏蕊宁简单的说了，平静的。

夏蕊宁看向夜渺，或许到了说再见的时候吧。

或许人在生命终结的那一刻会想到很多吧，即使那一刻只是一瞬间，一生的片段是不是都会像电影一样闪回。一切都结束了。

那青石是慧庐修缮之用，坚硬无比，夏蕊宁知道。

“什么？”安筠和高帅不约而同的问。

靖声不可扼止的颤抖着，猛的抬头看向慧庐的最高处。

对不起。纪丛碧这三

“她不死，我就得死，你妈妈就得死。”沈真站在平台之上，走近了夜渺，忽地笑了，“夜渺，松手吧。”

她看着夏蕊宁，没有再说一句话，而夏蕊宁的眼中分明又落泪了，红色的。

两年后，冬，江城，博雅中学。

闻讯赶来的靖声站在慧庐前面的草坪上，怔怔的看着不远处地面上那个破碎的身体，那个从高处掉下来、绝无可能再有生还机会的身体。

“不走了，留下。”安筠笑了起来，轻轻捶了夏蕊宁一下，“你在国内养的白白胖胖的一点儿没见老，我们嫉妒，索性也回来。”

平台之上，夜渺正拼命的用力把几乎也跟着掉下来的夏蕊宁拉上去。而夜渺的旁边……是憔悴不堪的夜夫人，她默默的站在那里，像一尊雕像，看看自己的双手，又看着草坪上的死去的人：沈真。

“谁知道呢？”夏蕊宁注视着手中的雪香，“不过非弦帮了我太多太多，是我命中注定的恩人。纪丛碧……夜夫人自首之后的一些法律上的环节都是他派人帮我处理的，那个时候……我实在没有心力再去解决任何仇恨。”

她，沈真，最终的赢家，即使夜渺出现了，也不过是多了一条让她脱身的办法而已。

“你和安筠一直在国外，找你们也没时间回来啊。怎么样，这次回国呆多久。”

如果她从没来夜园，这辈子就平淡的过去了吧，即便伤了、死了，粉身碎骨了，生命中也并不会再有让她提及便为之颤抖的事情。

“我没有想到最后关头居然是夜夫人救了你。”安筠在心底叹了口气。

“啊————”坠落下去的绝望的惨叫声，足以成为目击者永世的恶梦。

夏蕊宁慢慢睁开眼睛，身体并没有感觉到应有的失重，却是无根无凭的荡在了半空中，右手仍旧本能的握着那支录音笔，而左手腕……此刻正被夜渺死死的抓着。

她手中的青石高高扬起着，只要落下，只要砸在夜渺的头上，一切仍旧会结束。是，她会痛，会痛一辈子、想念一辈子，可那又怎么样。

“喂，夏博士，你是不是该请客？欠我们好几顿了好吧。”高帅看着夏蕊宁，故意皱着眉抱怨，“你考上博士都没说找我们庆祝庆祝。”

“我们保持着联系，每周都会通个电话。”夏蕊宁点点头，“像兄妹一样。”

高帅轻轻碰碰了安筠的手臂，皱了皱眉。

“夜渺，我--爱--你。”夏蕊宁仰头微笑着，绽出此生最美的笑容，松开了攀着的、夜渺的手臂……

博雅中学那条隐蔽的树廊，雪香花开的正好，白色的花瓣纷纷扬扬的随着风飘荡在空中，可惜这样的美景并无太多人能欣赏得到，博雅严格的校规仍旧是禁止学生来这边的。

那张已经死去的面孔仍旧仰望着天空，唇边甚至还挂着一抹微笑，一抹终于解脱的微笑。血从她的后脑弥漫开来，将青青草地染红。

“夜渺……”夏蕊宁不知道夜渺是否听到了她的声音，这声音应该是她从心底发出的，她的左手已经没有了一点力气、没有办法再去回应夜渺的呼喊，她知道自己正在一点一点的滑下去，可是老天爷毕竟待她不薄，至少在最后一刻让她看到的，是夜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