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节

第二天晚上,我们在一个村子里借宿,几个老年人分配在村长的大房子里,其他人分散到各家各户。晚饭后,村里人为我们唱歌跳舞。没有想到,村民们唱的竟是四十多年前子路合着孔子的琴声唱的那支歌。

但是

我在鲁国国都呆了三天,一天到城北泗水边的孔子坟墓祭扫,一天到孔子的讲学馆,独对院子静静回忆,与孔子、子路、子贡、颜回对话,畅谈别后思念之情。本想也到孔子研究会拜访,可是我在讲学馆这一带信步溜达,心情愉快,心满意足,便打算以后找机会再去拜访各位。鲁国国都是中原地区最负盛名的学府。由孔子奠定基础,几十年未受损坏,成为孔子讲学的圣地,这完全是诸位保护的结果。

“着什么急?!再歇一会儿。”我陷入沉思:“呵,我的故乡现在正灯火初明。”

翻过山坡,我们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只见盆地里的村庄闪烁着几星灯火,接着,星星点点,一齐亮起来。

虽然蔡国和其他中原诸侯国都有自尊,但与杞国不可同日而语。周武王时,由禹的子孙开国,至今天第十九代简公,杞国的历史宣告终结。从此以后,楚国凭借雄厚的国力登上中原的大舞台。虽然楚国已灭陈、蔡,将其置于自己的伞下,但那是强国消灭弱国,名不正言不顺,不能成为堂堂正正的进军中原的旗帜。这一次讨伐杞国,漂亮地干了一件其他中原国家谁都干不了的大事,给中原吹进一股新时代的气息,为楚国进军中原开辟了道路。

杞国是中原最古老的国家,也是中原最小的国家,它的执政者具有异乎寻常的自尊心,使我从小就对它十分关心,并怀有敬畏之心。

“咱们走吧。”年轻人说。

进入鲁国国都后,我单独活动,作为一个“蔡国人”,如今似乎只有鲁国接受我。一个先前关照过我的老朋友这次又安排我的食宿。

这天傍晚,我们乘船渡过颍水,在离陈国国都还有半天路程的一个村子里借宿。

我百感交集,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的河水。

“杞国就在这条河的上游,现在正和楚国的远征军激烈作战。大河两岸如今成了烽火连天的战场。”

其实,这件事应该由楚昭王来完成,但天认为当时时机尚未成熟,留给惠王来成就这大业。惠王大功告成,亦可谓明主。

第二天仍然留在村子里。到了傍晚,有消息说杞城起火,官员已纷纷弃城逃命,各散四方。

第一天晚上,我们在汝水支流的一个小村子里过夜。住房还没有安排好,我到宽阔的河边、土堤散步。望着汝水,顿生感慨——汝水长流不断、滔滔不绝,人生生死死、繁衍生息,国家盛衰兴亡、历史规律。汝水的波涛,永远不竭。许许多多的汝水支流,在新蔡附近汇成宽阔的大河,流入淮水。淮水直贯中国大地,在它的两岸演出过多少国家兴亡的史剧。这天晚上,除了老人安排休息外,年轻人轮流值班,旅行于荒郊野外,一切都要小心谨慎。

在宋国国都呆了半个月,有几个商人决定去鲁国国都,出发的日子一直定不下来,只好拖下去。就在这时,又听说楚秦议和。如果传闻属实,这新兴的两大强国的合作必将改变整个中原的格局。楚秦何时何地、以何种形式议和,虽然一无所知,但来宋国国都的许多外地人都异口同声这么说,看来是事实无疑。

“因此,我们决定明天全体人员离开陈国国都,前往宋国。只要一进入宋国国都,那儿熟人多,情况熟悉,工作起来也方便,只是路上三四天的旅程比较辛苦。这一带很快就要成为战场,即使不是战场,也是作战区。明天开始,将有一名士兵陪同我们前往宋国,保证路上的安全,请大家务必一切行动听指挥。”

为什么在旷野流离失所?

出了上蔡,向东继续前进,这一路要穿过陈国国都、宋国国都、曲阜。

我们在村子过了两夜,到达宋国国都那一天,传来楚军进入杞国首都的消息,我的心情十分高兴。

这一带可以看见军队频繁移动。河堤上面,士兵来来往往;平原上,几支部队向北进发。这些士兵都是楚国人,在决定国家命运的关键时刻,只有他们才能够上前线。这就是楚国的特点。如果孔子健在,看到这种情景,一定会说这“正合吾意”。

第三天,一路上时常受到士兵的盘问。当他们知道我们是楚国商人时,立即放行,好像给我们的行动提供方便似的。不过,突如其来的盘查令人吃惊。这些士兵大部分是楚国人,也有一些亡于楚的国家的遗民。

“您这么大年纪,到哪儿去了呢?”

(本章未完)

我午后从鲁国国都出发,路上碰见几个熟人,大家聊起来,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到山口时已是黄昏薄暮。沿谿谷上来时,又遇见几个村里人,便简单地“今年夏天过得好吗?以后再慢慢聊吧”的问候几句,急忙赶回来了。

回头一看,是村里的年轻人,有点面熟。

“杞国位于黄河岸边,所以战线漫长辽阔,从淮水一直拉到黄河,楚国将投入全部兵力。这是决定楚国命运的一次军事行动。

最近天黑的早,讲快一点。

我望着自己住着的那个村子,五六十户人家中有五六家灯火明亮,而且灯火越来越多。大约三分之一、或者四分之一的街道已经点灯,附近几家的人们像飞虫扑火似的朝亮灯的街道拥去。

第二天一早,我们顺看大街往东直奔宋国。满街都是士兵,精悍俊敏、士气高昂,都是楚国的正规军,与昨天看见的士兵完全不一样,即使坐在路旁休息,也纪律严明,队伍整齐。

就这样,中原显赫一时的杞国,连同它引为自豪的坚城被南蛮楚国毁于一旦。

每个村子都有大池塘,池塘四周都栽种着大桐树。开花时节,一定繁华似锦。每到一个村子,我就想起当年子路手舞足蹈的情景。

上蔡不让进城。一个月以前,我从国境一带通过,这一次连国境一带都有军队调动,不许我们接近。我们只好从偏僻的后街进入先前的陈国国土。这一带就是孔子所说的“陈蔡之野”。我们避开城市,开辟一条新路,从北面的村子穿过,直奔陈国国都。

渡过两条不知道名字的伏流河以后,本应该直奔宋国国都,却突然改变计划,沿河而下,进入一个村子,分散在农家过夜。我想可能是受到楚杞作战的影响。

这次旅行,收到不少礼品,大都放在鲁国国都的朋友家里,但带回来的还是不少,我分成两包,双肩背着,觉得越走越沉。快到坡顶的时候,听背后有人说:“老大爷,行李我替你背吧。”

“你别管。”

歌声不灭。这支歌所表达的人生寂寞至今犹存。流离失所于旷野的征夫至今未绝。这就是亡国遗民的共同命运。

我把行李交给他:“对不起啦。”

我无法入睡,半夜起来,走到河滩上,只见河上游方向,北边的天空烧得通红。一些人也跑到河滩上观望,大家议论说一定是楚军火烧杞城。

出了负函,第四天进入新蔡。过一夜,翌日去上蔡。带队的对我说,如果愿意留在新蔡,他们可以安排。我谢绝了他的好意,决定和大家一起行动。新蔡的确是生我养我的土地,但现在山川草木异色,亲戚朋友皆无,只有汝水依旧、昼夜不息。

“在这个非常时期,我们进入楚国,实在不是时候,但并不因此寸步难行。只是杞国把作战司令部设在陈国国都,一般人不许进城,物资交易、商品买卖也停止了。

第三天午后,我们涉水渡过淮水支流到达东岸,即从陈国进入宋国。傍晚,又乘船渡过一条不知道名字的大河。船上,陪同我们的那位士兵说:“这条河再往下流不多远就潜入地下,上游很漂亮,两岸都是巨岩怪石,树林茂密,风景如画,是著名的溪谷。

我们不是野牛,也不是猛虎,

第四天,我已经归心似箭,便匆匆回到这寒村里来。

晚上,带队的召集大家开会,就当前的形势做了说明。他说:“刚才得到消息说,现在楚国正在和杞国进行一场决定国家命运的大战。杞国是中原地区数一数二历史最悠久的古国之一。周武王把济水南部地区封给禹的后裔,始建杞国。虽为蕞尔小国,但历史古老,对其实力难以判断。现第十九代简公,凭借强国后盾,胆敢与我南蛮楚国抗衡,积怨甚深,我不得不派兵讨伐惩治。目前交战国只有杞国一国,但很难保证其他国家不会派兵救援。

沿汝水走了四天三夜才进入上蔡。这一带先前确实住过蔡国人,有着独特的风俗习惯,但现在寻觅不到丝毫痕迹。刚好一个月前,我沿汝水从上蔡去新蔡,也经过这一带。仅隔一个月,我觉得这里的人们显得更加冷淡疏远。

“啊,我回来了!”一股激情猛然袭上心头,流遍全身,不由得热泪盈眶。

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把这三个月负函旅行的所见所闻向孔子汇报。这些事大部分很轻松愉快,孔子听了以后一定心情舒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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