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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拓桑说:“或许妳该考虑这点,这件事会伤到妳。有六个家伙想抢妳的工作呢!如果这件事曝光了,妳会惹上大麻烦,直到妳退休前,那六个觊觎妳位置的家伙都会不断在妳耳边啰唆——早跟妳说不要这样。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妳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

她说:“同意让我试一件事。”她比史拓桑年轻二十岁,今年刚好三十五。她的身高不算矮,但又不会太高。如果拿她跟同世代美国女性的平均身高相较,她或许只高个一、两吋,但她散发出的智慧、能量与活力,让人一望即知她绝非一般女性。她的身材刚好介于柔软与健美之间,皮肤闪耀着明亮的光泽,双眼让她看起来像个运动员。她留着一头随性而未梳理的金黄色短发。给人的印象就像奥运游泳队里的要角,刚刚赢得金牌,冲个澡后快速换上一袭可以上街的普通衣服,仿佛赢得金牌没什么了不起,只想赶快离开体育馆,避免那些电视台记者闪过她的队友开始缠着她做专访。她看起来很能干——不过是很低调的那种。

他是个有二十五年经验的老鸟了,五十五岁上下的他,距离退休已没剩多少时间,他可以说是旧时代残留下来的最后一个代表人物。他仍维持着高瘦的运动员身形,但头发越来越见灰白,而且有些地方已不如以往牢固。他姓史拓桑(Stuyvesant)——如果有人搞不清楚这姓氏该怎么拼,他就会说:“跟‘新阿姆斯特丹’ 最后一任荷兰总督一样。”后来他发现新一代人对历史不太了解,便改口说:“跟那香烟的牌子一样。”他这辈子每天都穿着“布鲁克兄弟” 服饰店里买来的衣服,无一例外,但在战术应用上他却没有一成不变的习惯,大家都觉得他能随机应变。最厉害的是,他从未失手——在这个圈子已经那么久了,遇到的困难也比其他人多,但他却连一个错也没犯过。可以说他从没搞砸,也没遇过倒楣的事。因此,在每个无情挑剔的政府单位里,大家都说他是个很棒的上司。

所以说,尽管这次失败了,却是一次奇迹似的暗杀,同时也让他们得到一个教训。整个十月,他们还是维持专业人士本色,冷静下来后重新筹划,为了第二次行动而思考、学习、准备。下一次他们的表现会更好,计划更周详,执行得更彻底,不但经过深思熟虑,而且也会提高技术层面,注意每个细节,因此行动将会更令人畏惧。他们希望能一举成功,而且行动将会出乎所有人意料——最重要的是,他们绝对不会失手。

“现在除了感谢,我不知道还能对你说什么。”

“你会告诉我结论吗?”

她说:“光握手是不够的,因为你要为我们干这件大事。”她顿了一会儿。“而且你差点成了我的小叔呢!”

“同意什么?”

他没说半句话,只点了点头就从桌子后面拖着脚步出去,然后回头看了一眼,上了阶梯、走到大街上。他手上还可以闻到她残留的香水味。他走到附近的夜总会,在他朋友的更衣室里留了话,然后便驱车开上高速公路。接下来他要花整整十天时间查出一件事:如果有个人接受的保护在这世界上算起来是第四严密的,要怎样才能杀掉这个人?

这办公室又小、又安静,里面家具很少,维持得很干净。墙壁漆着亮白色油漆,照明设备是卤素灯。办公室窗前挂着一扇半开半掩的横条百叶窗帘,看得出窗外天色一片灰暗。

但是到了十一月,游戏规则却全盘改变了。

他说:“妳看起来有点紧张。”

芙萝莉丝说:“我也不想这样,相信我,但我觉得一定要有人来做这件事,而且该由我来研判和决定。”

“也可能是‘她’。”

他问:“这是个好主意吗?”

“是我们这个圈子的人吗?”

“对于这种大事,我觉得我是该怀疑自己。”

她闭上眼睛微笑,他低头看她。

他问道:“为什么要紧张?”

“我管不了那么多。”

办公室

里面的东西虽然已经喝光,但李奇的杯子余温尚存。他从碟子上拿起杯子,把它歪向一边,看着杯底残存的咖啡往他的方向缓缓流动,就像被淤泥阻挡的棕色河水。

“谁?”

“不,推荐人已经不在圈内了。”

他点点头,滑出座椅后站起来说:“十天内我会给妳个电话。”

史拓桑点点头——时代变了。他说:“妳心里的这号人选是别人推荐的吗?”

“有人推荐他吗?”

“顶尖人选。”

他耸耸肩说:“就像乔伊跟妳说的,我这个人偏好有挑战性的工作。对于这种事,乔伊的眼光一向很准。不过其他很多事他也都看对了。”

史拓桑把档案平整地亲桌子角落,忙着用手指调整档案夹书背,像是要把档案与桌面边缘对齐。

“我会知道的。”

他们使出惯用伎俩通过安检,设计好在距离他演讲处一百呎的地方下手。他们用了灭音器,子弹只差一吋就射中他,但却从他额头上方飞了过去。子弹甚至可能曾掠过他的头发,因为他立刻抬头,把头发好像被风吹散似地随手拨回去。抬头,拨头发——后来他们透过电视重播一再检视这个画面。他没做其他动作,只是继续演讲。他完全没注意到这件事,因为所谓的灭音器,就是要让射出的子弹快到让人看不见,声音也小到听不到。子弹错过他后继续飞行,没击中他身边的人,也没有打到任何物体与建筑物。子弹的飞行路线没有偏离,直到能量耗尽后才掉在远处一片空荡荡的草地上。没有人做出反应,也没人采取对策,但应该说是没有人注意到,就像根本没开过这枪一样。而他们太过震惊,所以也没开第二枪。

史拓桑问道:“哪一种事?”他转身把带着的档案摆在桌上。他那张办公桌很大,桌面材质是灰色混成木料,高级的现代办公室家具,但看起来有点太干净,四处打磨得像是古董家具。大家都知道他的桌面总是看不到文件,也不摆任何东西。这种习惯让人觉得他是个极有效率的人。

他摇摇头,“我会告诉妳这整件事的过程。”

她说:“越快越好。”

芙萝莉丝没说话。

芙萝莉丝说:“是有一点。”

“妳‘觉得’?”

“好吧!我还会告诉妳要把我的钱汇到哪里。”

“我需要你的同意。”

他没有回话,开始移动身子,但她起身站在他身旁,挡住他的去路。他们尴尬地停顿了一会儿,两人面面相觑,被桌子挡得无法走动。她先伸出手,他顺手握了下去。她杵在那里的时间稍微久了点,然后踮起脚尖亲了他的脸。她有柔软的双唇,那触感让他觉得像被电到。

芙萝莉丝又说:“是的。”

他问道:“这件事什么时候要办好?”

“应该是说我知道,我看不出自己还有其他选择。”

史拓桑转身,把他的档案夹推到与较宽的桌边平行,然后又推回与较窄的桌边平行。

“是的,是一个很棒的人推荐的。”

他说:“让我先扮个黑脸。四个月前是我把妳升上来的,而四个月是很长的一段时间。到现在如果妳还选择要个外人来干这件事,不怕被当成缺乏自信吗?妳说是不是?”

史拓桑没说话。

他说:“我想妳心里已经有人选了?”

七月时他们发现了他的事,整个八月都为此怒气难消。九月时他们试着除掉他,但事出仓卒,准备不周,所以失败了。他们本来可能引发一阵天翻地覆的反应,但却奇迹似地没被任何人发现。

“所以这是圈内的事?”

这一切要从八小时前说起。那个星期一早上,芙萝莉丝组长去上班,当时离大选结束已经过了十三天,一小时后就要召开对策会议,距离“暗杀”这个字眼出现也已经七天了。她做了最后决定,她动身去找直属长官,结果在他办公室外的秘书办公区找到他。他显然正要前往别的地方,而且行色匆忙。他腋下夹了个档案夹,脸上表情像是写着“不要烦我”。但她深深吸了口气,然后表明时间紧迫,必须立刻跟他谈谈。而且显然是要私下谈,不能列入正式纪录。因此他顿了一会儿,突然转身回到办公室,让她跟着进来后把门关上。他的动作轻到足以让人感觉这次的临时会面有点神秘兮兮,但动作中却又带有几分坚定,无疑能让她体会到——妳这样干扰我的例行行程,让我很不爽。虽然只是个把门闩关上的简单动作,但却传达了明确讯息,这种肢体语言在任何组织与单位的办公室都能通用,意思是——如果妳说的事只是在浪费我的时间,那妳就要倒大楣了。

他说:“妳本来以为我会拒绝吧?”

芙萝莉丝摇摇头说:“这件事不该牵连到你身上,这样比较好。”

芙萝莉丝说:“我想把这件事交给外人做。”

(本章未完)

她张开眼睛对他说:“我本来以为你比较难说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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