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这不到两个月，还是不怎么习惯。

两点十五分上课，虞星从女生公寓步行到高二教学楼，3班人到得稀稀拉拉。

离开高二教学楼，远远将旁的甩在身后，行经爬满秋藤的廊下，虞星查阅手机讯息。

“上次我经过你们班，看到你在帮你们班的人抄作业？”樊湘湘打断她。

连老师都不稀得来一个，随便挑两个学生应付，再没有比这更明显的过场可比。

整张脸，哪怕露在外的三分之一白得过分，那副老旧镜框还是成功喧宾夺主，抢去所有注意力，成了最有存在感的。

虞星呃了声：“哈巴狗有点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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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星走出宿舍，门在身后关上，她站了站，深深吸了口气。

虞星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瞧。

中长发理顺，从脸庞两侧拢下来……

虞星点了下头：“不好意思，来晚了。”

未读里有一条小姨的例行关心：【中午饭吃得怎么样？和同学相处得好不好？】

板起脸，虞星挤出一个合适的，一本正经又有几分木讷的表情，满意走出浴室。整理床铺、穿上校服外套、拿起笔记本，一气呵成。

【大家都很好相处，刚刚还有同学非要借练习册给我学习，很开心，我在心里谢谢了她！】

虞星面不改色回：【好的。】

把下午课上要用的东西备好，虞星找出笔和值日档案本，随着时间推移，人陆续进教室，快上课，她却预备出去。

戴起粗笨的黑框眼镜，挡住眼睛，泰山般压住鼻梁；

一室安静。

“上节课布置要做的部分都写在上面了，你自己抄一下。”她轻声细语，似乎不觉得被冒犯，也没有一点情绪波动，接着就起身，“我还要去值日。”

“等等啊，我找找。”

后座好友嗨呀一声：“下回再让她抄呗，跟个怂包生什么气。”

……

一辆蓝色的骚包豪车开到闸门外，保安室那边有人出来看了看，当下就开了闸门。

虞星在凳上坐下，屋里两人各自占据一边。

抬手“噼啪”在左右脸颊打了好几下，下手不轻，这才打起精神。

虞星一进去，樊湘湘在桌前抬头，就见她两边唇角向下撇了撇，不知是抿唇用力过度，或是别的原因。

“这有什么区别？”

一时被叫书呆子，一时又被叫怂包的虞星置若未闻，微低着头，走出教室的背影看起来老实极了。

看书？

【今天也很想你！=￣ω￣=】

“嗯……我觉得，安稳一点挺好。”

“做完题再誊到纸上，只用写两遍。”虞星比了个二的手势，“帮他们抄，至少要五遍以上。”她一脸正色强调，“五遍。”

樊湘湘瞪她半晌，大概是觉得她没救了，狠狠扭头不再理她。

樊湘湘听得冒火，更多是被她气得：“抄什么抄？我就看不惯你这种胆小怕事的！他们是有钱，又怎么样咯，特招生就要被欺负吗？”

虞星扭头看去，压了压下巴，抿唇不做声。

其实没有，比该到的时间提前三分钟。不过一起值日，人家来得早，说句客气话不值什么。

幸好值日只占第一节 课前十分钟，打发过去就可以回教室。

斜后方伸来一条腿，踹了下她的课桌脚。

樊湘湘显然不想客气，收回眼神就不再看她，低头翻弄自己面前的值日档案本。

……

临天私高的空气，闻起来都和别处不大相同呢。

这个嘛……

时间在值日室里安静淌过，眼看差不多，快到可以走的时候，闸门外响起车鸣笛声。

至于后一个问题……

“啊……我，挺好的，我们班……”

房间门一拉开，对面又是一扇门。

还没到齐，很正常，这帮富家子弟每天要“忙”的事情多不胜数，读书只是令人打不起兴趣的其中之一。

邱卉妮懒洋洋嗯了一声，见虞星在看，拧眉瞪回去：“看什么，书呆子？”

“啊？”虞星愣了一下，推推眼镜，抬头，“我吗？”

黑框眼镜后的眸光刹那柔和。

大概是哪个学生来上课了。

她在车前长臂一伸，把车拦下。

她脑袋里开始盘算些有的没的。

下一句不忘叮嘱：【下次道谢要当面跟人家讲。】

好像学校里有校内电影院来着？什么时候去看看好了……

四九城里牛逼的姓氏很多，

往常谁开车进来，保安和偶尔在的老师从来都不拦，放行就是，那道电闸门只拦校外人士。

一分钟后起来，思绪彻底清明。端起桌上半杯凉白开喝下，嗓子凉凉润润舒服多了。入秋，最近空气很是干燥。

虞星看着樊湘湘的侧脸，想了想，还是没再开口。

抓起眼镜，虞星进浴室洗了把脸，擦干湿哒哒水珠，接着有条不紊。

邱卉妮撇嘴，翻了个白眼：“让你抄个作业，事儿倒挺多。”

樊湘湘不悦：“这里除了你还有谁？”

闹铃声响，手机震得黄褐色木桌面微微颤动，床上浅眠的人伸手探过去，摸索几番，将那声儿息了。

放下齐刘海，烘干后整齐梳好，像厚重的门帘一样盖住饱满额头；

“你在你们班过得怎么样？”冷不丁，樊湘湘忽然开口。

食指轻推眼镜，虞星没吭声，从抽屉里找出一张纸，上面正反都写满内容，密密麻麻。把纸夹进邱卉妮的练习册，她侧身探过去一点，两本练习册一齐放回邱卉妮桌上。

像学生公寓，不管男女舍，至少有一半长期空置，比如虞星住的两人间就只有她一人。剩下那部分偶尔住校，同样时常晚归或不归。

要不怎么说是寸金寸土，钱堆出来的地方？

虞星一愣。

也就是四九城下，放眼别的地方，没几个高中会有这样的配置。

小姨怕是等在手机前，简直秒回：【那就好，要好好照顾自己。】

正想收回视线，扭头却见樊湘湘盯着那辆车直勾勾地看，接着突然抓起笔和值日档案本冲了出去。

哎，希望晚上餐厅的大厨煮菜能别做得那么精致，太不饱肚了。

这个小套间里的两个卧房，各自都配有浴室，公共区域里摆放一张小沙发和茶几，只除了没有厨房——校餐厅管饭，也为着起居安全着想省了这一处。

“安稳？怂就怂，说那么多干什么。”樊湘湘嘲讽，“就是因为你像这样，特招生才会被人看不起，你能不能硬气一点？我凭自己本事被招进来的，哪点差？我应该看不起这些不学无术的人才是！你呢？唯唯诺诺，像条哈巴狗一样，你自己不想好过能不能不要拖我后腿？！”

邱卉妮接下，扔给虞星：“赶紧的。”

光线透过暗色窗帘映照入内，有几许午后味道。

收起手机，加快步伐左拐右拐，穿过偌大操场，“漫漫征途”结束得不容易，终是到了校门口。

或者说就她们，敢逮谁？

“喂——”

抬头瞥一眼，长廊尽头将到，来不及多聊，只好结束短暂话题：

这一个多月里，但凡值日，她俩总是一起。

【马上要上课，不说了小姨。】

虞星一字一字打下回复：【吃得很饱！很喜欢今天餐厅的菜，我有吃两碗！】

“找到了。”后头递来同样的练习册，“喏。”

“老师来之前做完，快点。”收起越界的腿，邱卉妮把练习册丢到她桌上，靠着椅背，扭头朝后问，“元晴你用嚒？”

晚上吃什么好呢？

从短暂的午休中苏醒，虞星对着米白色天花板，眼睛半睁半阖缓神。

在这样富家子弟遍地的地方，寻常规矩是行不通的。

这位的爸爸捐个图书室，那位的妈妈捐个艺术楼，那谁谁谁的爷爷老人家一高兴，体育操场上的跑道掀了盖、盖了掀、掀了再盖，盖完不满意干脆直接捐个校用体育馆。

虞星顿了下，摇头：“不是。我是把答案写在纸上，让他们自己抄。”

好不顺眼。

其实说是值日，不过走走过场。换作在别的学校，还能抓个把迟到晚退逃课的，在临天能逮谁？

看下午的课表，今天的作业大概两节晚自习能做完，剩下的时间干什么？

往常樊湘湘没这么早来，今天倒稀罕。

值日室和保安室一左一右，镇守闸门两侧，一个保障安全，一个管理纪律。

加之一般能自己开车的，都是满十八的高三学长学姐们。目前在校的三届，最惹不起的就是高三。不仅仅是对她们这种普通人而言，对其他临天学生来说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