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破晓·解谜

行道对始终垂首的瑞子显出了顾虑之态,即便如此,他依然赞同地点点头。正声却只是盯着言耶不放,好像言耶所言根本就是明摆着的事实一样。

“换言之,姐姐被关在密闭的杂物间里,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啊,或者——”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正声兴奋起来,“先收拾掉五个人,只把鹳先生留下。接着,请他把自己关进杂物间。然后他一无所知地把姐姐准备的掺有鸩毒的饮料或食物送进嘴——”

“要是有鸩毒,小孩也能收拾城南民俗研究所的那些人吧。”一直沉默的正声突然在此加入了话题,“收拾尸体也是,如果是下宫先生所说的方法,小孩也能办到。因为虽然要费不少时间,时间却相当充足。只是这样一来,姐姐在插着门闩的杂物间被发现的事实,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我也这么认为。”就在这时,瑞子突然抬起了脸,“事实上,我……在京都的大学托人介绍了中鸟镇的某位人士与我认识,而且和这位人士联络过多次。当然,是为了调查父亲的事。刚上大学时,母亲才第一次把父亲的事都告诉了我。过去我只听说他是单纯的病故……”

饭后,言耶向三人打了个招呼,就独自待在里间闭门不出了。这当然是因为他要对这件不可思议的怪事,以他个人的方式进行思考、加以解释。

瑞子在一旁提出了理所当然的问题。

嘱咐完毕,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里间。

“是吗……”

“不……”她对提问的言耶遗憾似的摇着头,“那只是传入我耳中的若干说法之一而已,所以我最初并没有把这当回事。可是——”

“请尽量别外出。就算上厕所,也得找个人做伴,千万别独自前往——”

“是——朱音小姐。”

“那、那么说,仪式毕竟还是失败……”

“是这样啊。虽然我不认识令尊,却和身为他女儿的北代小姐作出了相同的判断,很受鼓舞呢。”

太阳完全西沉后,四人着手准备晚餐。然而昨晚承担了一半烹饪活儿的间蛎辰之助不在了,而且岛上有四人接连失踪,想想现状,谁也没有精心烹调的心情。结果只做了简单的饭菜,然后众人默默地把食物往嘴里送。

虽然对话作了微妙的修正,但“解开”一词已经给了三人巨大的冲击。特别是正声,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言耶。

“——有。”

“而且朱音小姐被关在杂物间里,不可能做这种事吧——”

“而且不让鹳先生察觉,先毒杀另外五个人,不觉得有点不可能吗?”

“可是,朱音小姐面对猪野村浩巡警的问题——从拜殿出来,只能出正门沿着阶梯廊往下走,此外是否没有别的方法了——她立刻就回答说‘根本没有别的法子

“我想先问问,为什么你认为朱音小姐是凶手?”

“而且,因为有鹳先生看着她,所以她在朱名巫女举行完仪式后也没进过拜殿。也就是说,我们知道她完全没有进殿的机会。”

“是啊,从结果来看,不得不说是失败吧。当然,可以说城南民俗研究所的人们横加干涉是原因,但看看朱慧巫女的例子我们也能明白,鸟人之仪本身就非常困难。”

“这倒也是。”

“我确实说过朱名巫女一方的举动是个谜,但看看朱音小姐的言行,我们只能如此解释。”

“咦?可、可你刚才向我们讲解了小钦的假说,你自己也——”

“关于这一点,朱音小姐的证词也能大致提供佐证。即使考虑到她当时才六岁以及她提供证词的能力,对城南民俗研究所众人的行为作出如此推断,也不算牵强吧。”

言耶摆出了半抚慰她的姿态,随即朗读起浮坪医生的记录副本来。读之前他声明这是为了保险起见。

“可、可是……这样一来,就越发感到只有朱音巫女大人一个人,怎么也——”

行道讶然问道。

“十八年前朱名巫女的鸟人之仪是否成功,结果她是否与伊吹末利作氏一起偷渡去了‘伪满洲’——可以说没有丝毫线索能让我们对这些问题下断言,所以姑且搁置一边。”言耶依次看着三人,打开了话匣,“不过,和朱名巫女一方的举动之谜相对的是,城南民俗研究所的人们可能有过的行为,在某种程度上倒可以清晰地进行推测。我是说,他们是在策划如何揭穿鵺敷神社的秘仪吧。”

而言耶像在向正声确认一样说道:“十八年前的那天,是朱音小姐出生以来首次登陆鸟坯岛。巫女的修行从七岁开始,当时她还只有六岁,所以应该也没进过拜殿。”

“啊……就是啊。”

“朱、朱音巫女大人,当时才六岁啊……”

“嗯,因为姐姐接着就被他关进了杂物间。”

言耶向兴奋起来的行道显出困扰之色:“没,离真相大白大概还远。因为用来推理的素材,只有浮坪医生留下来的朱音小姐的问讯记录副本……不过,我从下宫钦藏先生处听到了非常有趣的意见。托他的福,我想我总算逼近了真相。”

听了言耶指出的事实,瑞子自然垂下了头。因为指使人不用说,就是她的父亲唐通酉一,这是不言自明的事吧。

“那么,就更——”

“不。”言耶当即否认。

“这样的话,鹳先生的尸体就应该在集会所中被发现。至少会在岛上的某处被发现,否则就很奇怪。”

“我也认为是这样没错。”

行道摇着头,一副完全不能信服的样子。

“他亲自参加仪式……而且,鉴于从母亲那里听说的父亲的品格,也许该说性格吧,很久以前我就想过,父亲是被卷入了他自己一手引发的骚乱吧。”

“请指教。”

“也许这样会比较麻烦,但我还是想沿着我一路行来的思考路线加以阐明。但在这之前,解决十八年前发生的事件才是首先要做的吧。”

瑞子当即对正声表示赞同。

“是啊。是不是鸟女所为暂且不提,秘仪被揭穿一事激怒了朱名巫女,她想让六人去死……这些情况是完全可以想象的。而杀人方法也——”紧接着,言耶披露了从钦藏处听来的鸩毒假说,“我想,是发生了和这假说类似的事吧。”

“从我所听到的朱音巫女大人的证词来说——”热切倾听的行道,还是有点顾虑瑞子,“研究所众人的妨碍,导致仪式失败,巫女大人堕为鸟女,因为愤怒,她把所有人都强行带到了某处——我总觉得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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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子点头道:“我并没有什么打算,只是心想如果错过这次机会,下一次仪式不知何时才会举行——”

“你想反了。正是因为只剩下了朱音小姐,她才必须守护鵺敷神社、朱名巫女、母亲的名誉。她身体里流着的鵺敷神社巫女的血,促使她奋起。”

“小钦真不愧是医生,竟会有这样的想法……”

过了数小时——

看着瑞子和行道互相交换意见,言耶又道:“遗憾的是,我想当时朱名巫女已经死了。”

“为什么你会认为令尊是想刺探鸟人之仪的秘密呢?”

“我也很在意这一点。”

“得知十八年前的鸟人之仪将再度举行,一时冲动就想来参加了?”

回到外间时言耶的表情异常严峻,以至于三人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就“咝”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行道近乎落寞地想着钦藏竟不曾对自己和辰之助坦陈,不过,随即又振作起来似的问道:“那么刀城老师你是要说,从拜殿脱身的朱名巫女大人用鸩毒收拾了城南民俗研究所的那些人吗?”

“哎?那、那么说,刀城老师连朱名巫女大人的事都明白了——”

“正、正声君,鵺敷神社有这种……”

“当时我也进行过说明,因为杂物间的门毫无缝隙,所以那个线的把戏不能用。”

看得出行道和瑞子打心眼儿里感到吃惊,但正声似已有觉悟,他的模样像是在严肃接受言耶的指摘。

“那会是谁?”

“这样的话,我觉得一开始就是朱名女士用了鸩毒。”

他暗示了城南民俗研究所的众人被毒杀的可能性。

正声虽然略有踌躇,但还是坦率地承认了。

难以言喻的沉寂过后,正声挤出了这句话。

“朱音小姐是怎样从拜殿脱的身——这个谜我解开了,不,应该说我认为自己解开了。”

“啊……”

“嗯,我也认为下宫先生的说法正确无误。不过,使用鸩毒的多半不是朱名巫女吧。”

“或、或者是朱音巫女大人做了这件事后,朱名巫女大人把她藏在了杂物间里吗?”

“于是你就查出了令尊赴浦参加鸟人之仪的事?”

“那关键的杂物间——”行道指着里间,“刀城老师实际演示过,在拜殿外侧放下门闩的那个用线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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