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衡南忙站起来。

格局和她在最早在洪小莲那里的那个殡葬商店差不多，只不过，院子里没有人在扎纸人。

“倒是发现一些黄色图片, 黄色视频。”他忍不住说, “哎盛总, 你说现在的孩子呀, 怎么就……这样呢？小学生啊, 十一二岁就，就，就，他们毛都没长全就能看这些东西, 真可以啊。”

衡南拿手捋着后视镜上悬挂的穗子，忍不住哼笑：“这么快就变成他儿子了……”

没有再遭阻拦。

“你以为让师姐做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总裁的娇妻玩偶就是对她好吗？”他在背后吼。

目光一触即分。

男人眼角通红，好半天，才缓过神，怔怔低头，地上留着一只秀气的高跟凉鞋，碎钻折射了一道刺目的光。

听懂了。

（本章未完）

“一会儿我去买。”衡南主动说。

——你的外套有多贵还记得吗？

这时，衡南余光瞥见一只白皙秀气的手越过她，手拿开时，柜台上安静地摆着一对白蜡。

“黄纸和白蜡。”盛君殊把车停在街边。

“现在孩子都早熟。”盛君殊一面开车，一面说，“你只要不让肖子烈十一二岁这样就行了。”

耳背的大爷都听见了，受惊的雀儿一样，侧头向门口望来。

盛君殊点头同意。

话被打断了，因为电话那边传来了小孩清脆的哭闹声，还有蒋胜哄小孩的声音。

拿纸巾擦干净手指，继续开车。

她心中一动。

衡南刚要开口，盛君殊倾身在她唇边抹了一下：“涂歪了。”

“老公，你们是不是认识啊。”她打量这两人，转头对盛君殊小声道，“他好像知道我名字。”

城市里几乎没有这样的店铺，直到路越走越窄，人越来越稀少，才在巷子尽头发现一家门面。

衡南本能地回头看去，排在身后的男人，个子高而瘦，戴讲究的细边眼镜，条纹衬衣外套了英伦风马甲，身上飘出一股发胶和淡香水混杂的味道。

“给你师姐穿上。”这句话是气声。

算了。

“没事，我捡就行。”衡南笑着扶住裙子，捡起白蜡。低头捡纸的时候，他的手扶在黄纸上，指节发白。

“……”他抿了一下唇，目光疑问，欲言又止。

男人立在原地，看着盛君殊欲言又止。

衡南已经拿了黄纸和蜡抱在怀里，敛目，面无表情地往门口走，正撞在男人转身的瞬间，手一松，东西掉了一地。

老大爷说：“十块钱。”

待蹲在衡南对面那个男人直起腰，转过身，和他对视的刹那。

再度对视。

男人低头看她，镜片背后是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他只含着礼貌而矜持的微笑，便显得儒雅风流。

“老公，我胸口有点痛。”衡南站在门槛上，低头捂胸。盛君殊眼疾手快，伸手一揽，就将昏过去的人拦腰抱起，男人神情立变，几乎立刻走过来。

老大爷咧开嘴，热情地站起来，弯腰从地上拆开捆，拿出了厚厚一叠。

——怎么这么怕麻烦？

过了一会儿，听不到回答，她睁圆眼睛扭过头，盛君殊正盯着她看。

“死了六个, 都是溺死的，四男两女。”蒋胜在电话里交代，“都是三十一小的学生, 有五年级，有六年级的，先后到这个离这个小学差不多三十里的水库，家长说，虽然都是一个学校的，相互之前也有不认识的，应该不是一起去玩。”

“愣着干什么。”盛君殊看着他，“帮忙啊。”

“哦，没有。”他接道，调整了一下表情，把纸递过去，“这个给你。”

这些从师兄嘴里吐出来，都毫不违和。

“抱歉。”男人的声音清润，“不是我的，是前面这位女士的。”

说话间，二人对视。

玻璃柜台下面满是冥币花花绿绿的包装，她趴在柜台上看了半天，才道：“老板，有白蜡吗？”

010

——我的西装是给你买的？

“黄纸。”

说罢，迈足而去。

大爷困惑。

“对。”

可是他想起当初在洪小莲案那次，也是在殡葬超市，那个女老板娘燕子，就因为认出了天书，转眼就被诡丘派的人灭口。让师妹一个人去，总觉得有些不放心，干脆跟了过来。

刚才捡东西的时候碰到她的手指，也是毫无温度的。

“衡……衡南。”他抬起头，目光里带着深重的怔忪，嘴唇微动，非常小声地发声。

盛君殊扭头，等了半天，那人看着他，嘴皮子想被黏合了一样，吐不出一个字来。

“是不是……你是不是也像诡丘那样……造出了，造出了一具……”男人吸气，“师兄，你不能，你不能这样。”

在公安方面，算得上重案了。

衡南松了口气，在小企鹅零钱包里翻所剩无几的纸币。

“咣当。”衡南脚上的高跟鞋滚落了一只，砸在地板上，似乎惊醒了男人，他像钉在原地一样，直直地看着光里的那只鞋。

“衡南。”头顶一道声音，男人如遭雷击。

“穿上。”盛君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盛君殊冷笑了一声，抱着衡南回头：“你早叛就出师门，有什么资格跟我大喊大叫？”

因为衡南低下头找钱，白衬衣a字裙，清纯的短发，抬头冲他灿然一笑：“太谢谢了。”

“不认识。”盛君殊说，“走了。”

柜台后是个带着挂绳老花镜的棉袄大爷，侧头，露出耳背老人常有的迷惑神色。

男人鼻梁高挺，目视前方。

“关你什么事？”盛君殊立在光里，冷漠地回答。

六个孩子。

盛君殊接过衡南手里的黄纸塞进塑料袋里，拉过她的手，又看了一眼男人。

“不用。”衡南对着镜子补口红，“到时候我穿你的就行。”

她肩上灵火没有了。

盛君殊把衡南塞进副驾，自己坐上车。

“考虑过这个可能。”蒋胜摩挲了一下脑门，“但这个三十一小, 是个比较的偏远的小学，学生的家庭条件都一般, 有机会经常性接触网络的不多。我们搜查了仅有智能机的两个男孩子的上网记录，都没有发现有什么组织或者论坛。”

盛君殊拉开车门：“是不是相约自杀？”

“我怎么样，用你教吗？”盛君殊迈出门槛。

想说什么？

“我当然了！”蒋胜抬高声调，“我跟你讲，我的教育你放心，我女儿年年都是三好学生，听话有礼貌，儿子我肯定也会教好的。”

“有点远。”盛君殊看了一下导航，“到那儿估计得晚上了，郊区很冷，我去后备箱给你把外套拿出来？”

但他又很快转回来，目光稍显复杂。

原本他是不打算进来的。

门口风吹进脖子里，“欢迎光临”的闹钟声响起，又有人进来了。那人并未走动，而是在原地站着，不知道在看什么。

盛君殊扭回头去，走到了那半个门头的门口。

“是要去那个水库吗？”衡南问。

“我认识你吗？”衡南惊愕抬头，有些尴尬地问。

毕竟这样类似的案件, 新闻里时有发生也发生过。

他算是知道眼下什么境况了。

“盛总。”被叫住。

还有几乎闻不见的萧索烟味。

“……”盛君殊被师妹一句娇滴滴的老公噎得退了一步，幸好他见多识广，稳如泰山，“嗯”了一声，就看着她，走进店里，“怎么了？”

他看向埋在盛君殊怀里的女孩，脸色那么白……

“抱歉，抱歉。”男人拉了下裤脚，立马蹲下帮忙一张一张拢黄纸，理在膝盖上。

都说衡南身死，魂飞魄散，阳炎体没有转世……

他慢慢地弯腰，捡起了鞋，走到盛君殊面前。

“……”衡南心跳怦怦。

“知道。”车门砰地关上。

车开得很慢。因为去水库，要“问灵”，问灵需要一些道具。盛君殊要注意看着路边可能出现的殡葬产品商店。

“师兄，你用什么方法复活的师姐？”男人终于控制不住，急切地问。

“白蜡，蜡。”衡南比划。

挂了电话，盛君殊叹了口气，开车掉头。

男人和盛君殊对视，两人喉结滚动，看起来表情都很克制，像是对彼此相吸的磁铁，好容易才移开目光。移开了，还要看着空气火花迸溅，缓一缓。

这家殡葬商店被其他门头挤得只剩下半边，衡南进去的时候被挤得侧了身子。里面倒是大一些，连着后院，后院是亮的，屋里是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