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作坦白说：“没什么。我不会干涉你工作；我会当个沉默的股东。你尽管努力赚钱吧。现在利害相关，我乐于看见总经理加班苦干。”

蜜德蕾说：“我上去一会儿。鲍勃，你不出去吧？”

“卡洛塔？”

罗伊丝·卡林望着她走出门，眼神带点不满和羡慕。罗伊丝·卡林年轻活跃，具有新酒般的热劲儿。蜜德蕾·佛克纳则像上选的葡萄酒，成熟又有个性。罗伊丝·卡林只拥有美色，一心想找成功的良方，自然免不了要问自己：“她有那些我所缺乏的条件呢？”——罗丝不是提出质问，而是企图探索人格的特性。但哲学性的问题和她的心灵环境实在相差太远，她干脆打开柜台的抽屉，拿出一盒哈利·皮维斯刚才给她的糖果，吃一块巧克力糖。

“好吧，那就把这五股登记过户吧。”

雪维斯路绕着山峰外围盘旋，山顶北面俯临好莱坞。卡洛塔和鲍勃住在山麓的一栋灰泥屋里，房子白天白灿灿的，现在则像灰色的长方形怪影，与下面市区的灯光相映成趣。

“不，当然不。你怎么想起要问这个？”

皮维斯说：“呜呼，我想投资你们的生意应该挺不错的。”

“不，我喜欢这些书。其它的故事害我太兴奋，睡不着。这本我再看十页，不用吃安眠药就会睡着。”

他说：“你赚的钱会跟现在一样多，又有无限的资金供你扩展，我会当个好股东。”

“你不……蜜蕾，你一向不喜欢鲍勃，对不对？”

皮维斯说：“我知道——生意归生意。你忽略了这张股票的赌注，我却没有。我喜欢你，希望你也喜欢我。不过你只要犯下一个事业上的过失，我能从中得利，我一定加以利用；生意就是如此。你知道我们不妨计划处理其它的股份，你继续留在这儿经营，我拿百分之五十一……”

“睡着了？”

蜜德蕾把门锁钥匙往里插，咔啦一声开了锁，走进起居室。鲍勃·劳莱正趴在一张椅子上看报纸，左手拿一本皮面小笔记簿，右耳后面夹着一根铅笔。他皱眉抬头望，看见蜜德蕾，勉强微笑欢迎。她发现他匆匆将笔记本塞入大衣的侧袋里。“嘿，蜜蕾 ，我没听见你开车上来的声音。”

“是佛克纳小姐吗？”

皮维斯接受邀请，思绪深藏不露，步子也毫无改变。他是骨头大、肌肉硬的男人，由肩膀和双手可看出少年时代在农场操劳过。现在他相当富有，几乎垄断了全市的鲜花零售生意，费尽苦心扮演成功的企业家角色，西装作工讲究，指甲仔细修剪磨光，与操劳变形的手指极不相称。

办公室号码下注明：“下班后请拨葛兰伍德六一八三四五号。”

“医生也这么说。”

她把灯光调暗，使房间充满柔和的玫瑰色光芒，嘴里说：“蜜蕾，我打算不等你了。”

她皱皱眉，然后笑起来。“噢，对了。我们组织公司的时候，有一张五股的证券给了柯琳·戴尔——董事会需要三个人。那张股票正好使她有资格担任董事。”

蜜德蕾看见侍者将她的汽车开上路面，忙打开电话亭，表示她马上出来。他点点头，将汽车拐到左侧的加油机旁，蜜德蕾踏入电话亭的时候，铃声响了，她拿起听筒说：“喂。”

“是的。”

“真是万幸。”

她抬起眉毛。“我们现在别说这些。我

“是的。”

“那就好。”

蜜德蕾·佛克纳一面皱眉，一面把证券翻过来。

蜜德蕾来到楼上姐姐的卧房。她背后垫着枕头，肩膀高高抬起，姿势很舒服。一盏玫瑰色的灯系在床头，灯光由她的左肩后面射到书页上。

她笑一笑：“不对外开放，股份完全归卡洛塔和我所有。”

（本章未完）

“她大抵还卧病在床，但是一天比一天进步。”

“明天会面可以吗？”

她的年纪比蜜德蕾大，肉色白里带青，身体不胖，组织却显得柔软无弹性。

她站在门口，回头说：“鲍勃，你计算赛马积分时，不必因为我不告而来就急急忙忙藏东西。”

“一本新书，应该有深刻的社会意义，但我看不出来。”

“买你们公司的股票啊。”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问道。

“你有三间店吧？”

“我想可以。我——噢，说实话，刚才我是一时冲动打那通电话。几分钟前我知道那件事，一直很不安。”

“你姐姐患心脏病以后，你很辛苦，对不对？”

“也许不见得完全不对外开放喔。”

他脸红一阵子，然后怯生生笑道：“你吓我一跳嘛。”

卡洛塔柔声说：“可怜的鲍勃，家有病妻，他恐怕很难受。蜜蕾，他真是棒极了。”

“心脏好吧？”

蜜德蕾·佛克纳说：“晚安。”心里轻松多了，就上了车，往雪维斯路的卡洛塔家开去。

“她好吧？”

“很好，到时候梅森先生会接见你。晚安。”

有人敲敲玻璃板，她一抬眼，看见哈利·皮维斯。

皮维斯由口袋里抽出一张折起的股票券，“你知道，柯琳·戴尔嫁给我手下的一名员工——咦，我把股票接收过来了。你不妨办个证券过户，把我列为新股东。”

“没问题。”

“好的。我经营佛克纳花店，是一家公司。有一位竞争对手买下了唯一不属于我家族的几股股份；我认为他有意捣乱，我想知道该怎么应付。”

“好多了。”

“在楼上。”

卡洛塔笑咪咪说：“各方面都逐日好转。”

她把股票券放在书桌上，坦然仰视他。“听着，皮维斯先生，我不喜欢这样。不公平。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打算；你是竞争的对手，我们不希望你插手管我们的事。柯琳不该卖那张证券；我想她在那种情况下身不由主，不过我要你明白我们的立场。”

“很好，今天医生说我再过两星期就可以开车了。能出去一定很棒；我打赌我的双人小汽车都忘掉怎么走了。”

“不，谢谢你，我们做得很好。”

蜜德蕾·佛克纳拨了号码，发现那是一家电话服务处，专门处理专业人士的电话。她说她有重要的事情想和梅森先生会面，能不能在当天晚上见他。接电话的女人问了蜜德蕾正在用的电话号码，请蜜德蕾挂断，自称两分钟后会打过来。

“那是什么书？”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明天早上十点三十分方不方便？”

她微微一笑，“我经常加班，总有事没办完；薪水报表啦、所得税啦、估价单啦，事情多得很，反正才七点嘛。”

蜜德蕾·佛克纳坐在“佛克纳花店”玻璃板办公室的书桌前，选了一枝色调恰当的蓝色蜡笔；她善于素描，特意用蜡笔来勾绘花朵组合的面貌。她左边有一张艾尔斯华斯家的餐厅速写图——艾尔斯华斯太太打算用暗绿色蜡烛照明，她想找些能搭配的花。

“噢，一切还相当顺利。”

皮维斯说：“你会发现一切合法，背书之类都没有问题。”

他咯咯笑着站起来，密德蕾望着他大模大样走过花店的甬道，知道那双浓眉下的利眼不会放过任何细节。

“是的。”她知道对方不仅熟悉店铺的位置，连营业额都略有所知。

蜜德蕾低声笑起来。“我来晚了，真抱歉，我顺道进来看看你的情形。我下去和鲍勃谈一会就走。”

“我有事耽搁了。今天还好吧？”

她静坐深思几分钟，收起素描图，对店铺前面值班的罗伊丝·卡林说：“罗伊丝，九点半打烊，我不回来了。”

“加班？”他问蜜德蕾。

“没有，她躺着看书。”

他那双浓眉下的灰绿色眼珠向她眨呀眨的，“你得再想一想。”

“怎么不找点轻松的东西来看？”

她在店铺的长镜前逗留一会儿，细细打量自己。她今年三十二岁，身材宛如二十二岁的少女，创业七年的经验使她身心敏捷，有一种活泼能干的风采，肌肉结实，没有赘肉。唯有努力工作的人才有那种效率和苗条的曲线。

“卡拉 呢？”

她摇摇头。

蜜德蕾告诫说：“别急，尤其刚开始走动，一定要慢慢来。”

蜜德蕾·佛克纳笑着摇摇头，“多谢皮维斯先生，不过我们做得挺顺利，这是一家不对外开放的小公司。”

“好。”

她把素描推到一边，点头叫他进来。

“我想和你谈谈。”

“佛克纳小姐，我是梅森先生的秘书狄拉·史翠特。你能不能告诉我要安排的事情属于哪一方面？”

蜜德蕾停车的车房前面有个电话亭，她等侍者开车过来的时候，忍不住查查律师派瑞·梅森的电话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