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

“我们开始商量我怎么投降吧。”

玛尔塔·妮耶维丝·奥乔阿否认了自己是消息的来源,便再也没有谈论此事。然而,三个月后(当时,埃斯科瓦尔已经在监狱里了),总统府秘书长法比奥·比耶加斯受总统的委托,让马尔克斯将军去他的办公室,并邀请他前往蓝厅。法比奥从一头走到另一头,仿佛是在周日散步。同时,他告诉将军总统将辞退他的决定。玛萨·马尔克斯相信,这就是政府之前否认的与埃斯科瓦尔达成的协议。他也是这样说的:“我被谈判了。”

“他不住在这里。”阿塞内思回答。

无论

埃斯科瓦尔焦急地让比亚米萨尔在玛露哈被释放的第二天出现在麦德林,这让人觉得投降指日可待。但人们很快发现并非如此,因为对他来说,还差一些掩人耳目的流程。所有人,尤其是比亚米萨尔最担心的是在投降前埃斯科瓦尔会出事。当然,比亚米萨尔明白,一旦埃斯科瓦尔或是他一方的幸存者们怀疑他食言,便会让他用性命偿还。坚冰是埃斯科瓦尔本人打破的,他打电话到拉·洛玛,直截了当地向比亚米萨尔问好:

信上说,根据调查,新闻的来源是玛尔塔·妮耶维丝·奥乔阿。几天前,她将这则独家消息告诉了《时代报》的法律撰稿人——她的专门委托人,她无法理解为什么消息首先被《观察者报》刊登了。将军还说,他强烈支持巴勃罗·埃斯科瓦尔投降,并重申他坚持自己的原则、责任和义务。他最后说:“出于您了解的原因,总统先生,很多个人和团体坚持寻求让我的职业生涯不得安宁的方式,或许还想把我置于危险的境地,方便他们实现反对我的目标。”

埃斯科瓦尔打给阿塞内思家的第一通电话是关于《上帝一分钟》的。加西亚·埃莱罗斯神甫在节目中谴责他是冥顽不灵的色情分子,并敦促他回归上帝的道路。没有人理解这样的骤变。埃斯科瓦尔认为,如果神甫反对他,应该是有重要的原因。埃斯科瓦尔要求得到即时、公开的解释作为投降的条件。对他来说,最糟糕的是,他的军队出于对神甫话语的信任,已经决定投降了。比亚米萨尔把神甫带去了拉·洛玛,神甫在那里通过电话向埃斯科瓦尔做了解释。他解释说,在节目制作的过程中,他们的剪辑出了错误,播出了他没有说过的话。埃斯科瓦尔录下了对话,放给他的军队听,避免了危机。

埃斯科瓦尔向比亚米萨尔索要一个没有被监听的波哥大电话号码,以便商议投降的细节。于是,他把他楼上女邻居阿塞内思·韦拉斯克斯的电话号码给了他。他觉得这是最安全的电话,随时都有疯癫的作家和艺术家给这个号码打电话,他们能让别有用心的人暴跳如雷。方法简单而无害:某个匿名人物给比亚米萨尔家打电话,告诉他:“十五分钟后,先生。”比亚米萨尔不慌不忙地上楼来到阿塞内思的公寓,在十五分钟后亲自给巴勃罗·埃斯科瓦尔打电话。一次,比亚米萨尔在电梯中耽搁了,阿塞内思接起了电话。一位粗鲁的帕伊萨人问起比亚米萨尔先生。

当时,比亚米萨尔每周至少去一次麦德林。他在洲际酒店给玛丽亚·莉娅打电话,她会派一辆汽车,把他接到拉·洛玛。最初的一次,玛露哈和他同行,以感谢奥乔阿一家的帮助。午饭时,他们谈论起了释放之夜没有归还的祖母绿小钻石戒指。比亚米萨尔也曾经和奥乔阿一家说起这件事。他们给埃斯科瓦尔发了一条信息,但是他没有回复。“猴子”当时也在,他建议比亚米萨尔再送她一枚新的。但是比亚米萨尔跟他解释说,玛露哈并不是因为戒指的价格而怀念它,而是因为它的情感价值。“猴子”承诺把问题反馈给埃斯科瓦尔。

“您别担心,”帕伊萨人笑着说,“他上来了。”

“比亚医生,您满意了吗?”

第二天早上九点,比亚米萨尔如约来到了麦德林,他前一天晚上只睡了不到一个小时。那是一场重生的欢庆。凌晨四点,他和玛露哈终于单独待在了公寓里。他们对那天发生的事感到异常兴奋,留在客厅里交流过去的回忆,一直到天亮。在拉·洛玛农庄,人们用像往常一样的宴会招待他,还增加了香槟洗礼庆祝自由。然而,那只是短暂的休息,因为当时更着急的人是巴勃罗·埃斯科瓦尔,他藏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失去了人质这一盾牌。他的新使者是一个非常高挑的男人,话很多,有一头金发和金色的长胡子。人们管他叫“猴子”,他全权负责投降的谈判事宜。

根据塞萨尔·加维里亚总统的安排,与埃斯科瓦尔律师进行的一切法律辩论程序都通过卡洛斯·埃杜阿尔多·梅希亚博士进行,司法部须对整个过程知情。至于投降,政府方面,梅希亚会根据拉法埃尔·帕尔多的指令行动;另一方面,豪尔赫·路易斯·奥乔阿、“猴子”和埃斯科瓦尔本人会在暗中行动。比亚米萨尔依然积极地充当政府一方的调解人,加西亚·埃莱罗斯神甫是埃斯科瓦尔的道德担保人,在紧急状况下,他会出面干预。

在比亚米萨尔看来,唯一的缺陷是为埃斯科瓦尔准备的房间里的卫生间,该卫生间是用意大利瓷砖铺设的。他建议换成(确实也被更换了)更加朴素的装饰。他报告的结论甚至更加朴素:“我觉得这是一座非常监狱的监狱。”的确,奢华的关押环境可能会在全国和整个西半球引发一场风波,并牵连到政府的威望。后来,这种奢华还是通过在政府内部进行的一系列难以想象的贿赂和恐吓行动实现了。

事实上,埃斯科瓦尔已经知道该如何投降,但是他或许想和他当时完全信任的人一起做一次完整的讨论。他的律师和刑事诉讼法庭庭长一直在和司法部协调,时而采取直接的方式,时而通过地方刑事诉讼法庭庭长办理。他们已经逐一讨论了投降的所有细节。从每个人对总统法令做出的不同解读延伸出的法律问题已经阐明,只剩下三个问题:监狱环境问题、监狱人员问题以及警察和军队的作用问题。

说话的正是埃斯科瓦尔本人,但是阿塞内思只会在她阅读本书的时候才会知道这一点。因为,出于基本的诚实,比亚米萨尔想在那天把真相告诉她。而她完全无法接受,还捂住了耳朵。

位于恩维加多戒毒中心的监狱即将完工。比亚米萨尔和“猴子”在埃斯科瓦尔的要求下,于玛露哈被释放的第二天参观了监狱。由于墙角的瓦砾和那年强降雨的侵袭,监狱的气氛看上去有些压抑。安全技术设施问题已经解决了。监狱外有一道二点八米高的双重围墙,围墙上配有十五条五千伏的电缆和七个岗哨。此外,在入口处还有两个岗哨。这两个设施既能阻止埃斯科瓦尔逃走,也能防止他被杀害。

(本章未完)

为了弄清消息的来源,加维里亚总统在他的办公室会见了玛萨·马尔克斯将军,因为政府的亲信认为消息是他传出的。会见持续了半个小时。如果有人同时认识他们两人,也很难想象哪一位更加镇定。将军拥有男中音,声音温柔而缓慢。他详细地讲述了他对这件事的调查细节。总统沉默地听着。二十分钟后,他们互相道别。第二天,将军寄给总统一封六页的正式信函,详细地复述了他之前说过的内容,作为历史的证据。

但是,事情依然没有结束。政府坚持在监狱外安置由军队和国民警察卫队组成的混合巡逻队;坚持砍伐附近的森林,改造为射击场;还坚持保留在中央政府、恩维加多市政府和检察院构成的三方联合委员会内部任命警卫的特权,因为这是一座市级兼国家级监狱。埃斯科瓦尔拒绝警卫靠近,这样他的敌人们就无法在监狱中杀死他。他拒绝混合巡逻队,因为他的律师们说,根据监狱权利法令,监狱内不能有政府武装力量。他反对砍伐附近的森林。首先,因为森林让直升机无法在那里降落;其次,他认为砍伐后留下的空地会成为政府用来瞄准囚犯的场地。他甚至相信,从军事层面上说,射击场只不过是一块视野开阔的空地。这自然是戒毒中心的优点,对于政府和犯人来说都是如此——从屋里的任何一个点都能完整地看见山谷和山峰,提前侦察到危险。最后,除了电缆围墙之外,刑事诉讼法庭庭长在最后时刻还想在监狱周围建一面装甲墙。埃斯科瓦尔被激怒了。

“我什么都不想知道,”她告诉他,“您想在我家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是别告诉我。”

比亚米萨尔从没有见过他,在此之前也没有听过他的声音。他绝对冷静的声音给比亚米萨尔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的声音中没有丝毫神秘光环的痕迹。“我很感激您来。”没有等他回答,埃斯科瓦尔接着说。他的天性完全基于他来自贫民窟的粗野的说话方式。“您是一个说话算话的人,您不会让我失望。”接着,他直入正题:

五月三十日,周四,《观察者报》发布了一则新闻——来自可靠的官方来源,内容是埃斯科瓦尔在他的律师和政府发言人举行的会议中提出的投降条件。根据新闻报道,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条件是流放玛萨·马尔克斯将军,以及革职国家警察局局长米盖尔·戈麦斯·帕蒂亚和司法警察调查与情报中心(Dijín)的指挥官奥克塔维奥·巴尔加斯·席尔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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